每年除夕,麒麟拜年都是深圳客家村的“例牌菜”。57岁的谢玉球总要张罗着大船坑麒麟队汇合,在当天下午两点祭祀完井水后,热热闹闹地拥出村口,这往往要到深夜两三点才收工和家人过年。谢玉球从13岁开始学麒麟舞,也数不清多少年没吃上年夜饭,年复一年领着麒麟队的年轻人走完6条村,舞着麒麟神兽挨家挨户拜年赐福。
谢玉球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——大船坑麒麟舞的第11代传承人,他坦言最担心麒麟舞的传承之路。“如果老祖宗传了400年的东西在我手上丢了,这样我就是千古罪人。”目前,培养下一代学习麒麟舞是谢玉球肩上最重的责任,他说这条路会持续到自己离开的那天。
坚持
“知道能被保护,
我就一定要去申请”
大船坑麒麟舞发源地位于深圳龙华区大浪街道,始于明嘉靖年间,至今已有400余年的历史。作为大船坑客家人几百年来的民间传统喜庆、祭祀活动的主角之一,大家都希望大船坑麒麟舞被一直传承下去。2007年起,谢玉球开始走上了申请非遗的道路。
“知道能被保护,我就一定要去申请。”谢玉球表示,自身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没有很清晰的概念,只知道如果麒麟舞被申报成功,将能够被更好地保护下去,这件事在自己这一代非做不可。
大船坑麒麟舞的申请之路比谢玉球想象的顺利一些,但也十分漫长。在做了一系列准备之后,大船坑麒麟舞在2008年终于被列入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,这是第一份肯定和殊荣。紧接着,大船坑麒麟舞又在2009年相继被列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和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
谢玉球在申请道路上并不是没有想过放弃,他称自己担心“树大招风”。大船坑麒麟舞一直都是民间传授技艺,也很低调地在传承,如果我们申请非遗,会不会惹来其他麒麟队伍的挑战?”除了担心之外,还有不少烦恼,谢玉球和麒麟队的成员们平日里都有自己的工作,申请非遗准备的资料一沓又一沓,确实耗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。
顶住压力和克服繁琐的申请流程,大船坑麒麟舞终于在2011年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2013年,深圳市首个麒麟博物馆在大浪落成,对整个大船坑麒麟舞队来说是值得庆贺的一天,日常的训练终于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,博物馆里面也记载着麒麟舞的光辉片刻。
担忧
当年成员一半以上退出了
年轻人能坚持的寥寥无几
麒麟博物馆顶层,是大船坑麒麟舞日常训练的地方,200平方米的空旷室内,夏天里仅有两把大风扇在呼呼对吹。谢玉球说,这样的环境大家已经很满意了,起码下雨也能训练。
训练馆里摆满了大船坑麒麟舞近年来外出比赛获得的荣誉奖杯,还有历届麒麟舞成员的纪念照片。谢玉球指着一张陈年旧照沉默了好一阵子,开始逐一对每个麒麟队员进行介绍。“这张照片的十个人里面,都是当年麒麟舞队的精英成员,可惜现在有一半以上的人都退出了,也有年老舞不动麒麟的了。”谢玉球介绍,年轻人对麒麟舞的热度消散得很快,也有不少因为工作家庭原因不得已放弃。
目前舞麒麟基本的套路有八段,同时还附有十几种武术表演项目,但能够精通所有技艺的不过三四人,尽管谢玉球一直在培训年轻人学习,能坚持下来的却是寥寥无几。近些年来,谢玉球将非遗专项扶持资金用来培训新的麒麟队员,每周五、六晚上开课,利用两小时培训麒麟舞招式和技能。
“让孩子们来学习,每晚还发100元工资,但总是有人迟到一个小时以上。”谢玉球说起培训新人还是有些失落,尽管自己努力进校园、进社区去带动下一代学习麒麟舞,但是大家总吃不了苦,好像更爱玩手机。
挣扎
放弃“父传子”
下一代传承人已选定
大船坑麒麟舞尽管被保护得很完善,但也避免不了一些项目永远失传的现实。例如麒麟舞里的飞铊,原是大船坑村一位妇女所擅长的武艺,最开始用此技术砍伐树木,但由于后代并没有人学习传承飞铊,导致这项武艺永远消失在大船坑。
谢玉球说,自己年过半百,重达四斤的麒麟头很难再摆动起来,每场演出呈现完毕需要50分钟左右,但是自己目前每场演出都还是会亲自上阵,担任打鼓的角色。另外,要想麒麟舞世世代代传承下去,选对传承人是重要的一环。谢玉球透露,大船坑麒麟舞下一代传承人就是大船坑麒麟协会秘书长谢碧华。
什么样的条件才能成为传承人?谢玉球对此表示,责任心、能吃苦是最重要的。曾经,谢玉球也考虑过让自己的儿子当下一代传承人,儿子虽然也对麒麟舞十分熟识,但由于他在光明工作稳定,因而放弃了该念头。“舞麒麟,说真的是挺苦的,脖子和臂力都要有非常强的力量,谢碧华热爱舞麒麟,又精通所有武艺,是传承人的最佳选择。”
内心
被评价“麒麟舞没有以前精彩”
希望给下一代更多空间和鼓励
一日舞麒麟,终生舞麒麟。1976年到现在,风风雨雨几十年,谢玉球说一定会坚持到最后。“说实话,现在出去演出大部分是公益,有的会给一些劳务费也是做差旅费用,年轻人能坚持下来的也不是为了钱。”谢玉球坦言,舞麒麟从前用于防身,后来是为了民俗,现在真的是希望被传承。
“这些年最容易听到一句话,现在的舞麒麟根本没有以前的好看和精彩!”谢玉球表示,听到这句话虽然心里会不舒服,但还是能理解,以前的舞麒麟队员都是干农活、拿锄头的劳动者,自然力量很足,但还是希望能给下一代更多空间和鼓励,大家都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,能主动传承已经不是一件易事。
土生土长在大船坑的老村民谢为民一直是麒麟舞的爱好者,从2006年开始,他作为一名自由摄影师一直为舞麒麟队记录下不少演出瞬间,也不断为大船坑舞麒麟的传承事业做出努力。“陪伴着我从孩提时代到老年时代的麒麟舞,不希望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。”但谢为民也坦言,科技越来越发达,让年轻人再去学传统非遗项目,是不太容易。
谢玉球虽然是麒麟舞的传承人,但他总称自己是后勤一员,哪里需要自己就往哪里去。“一方面年纪大了,另外希望给下一代年轻人更多机会去尝试和表现。”谢玉球说,后辈一定要把大船坑麒麟舞传承到底啊!
见圳者(红人榜第17期)
人物档案
谢玉球,60后,深圳大船坑人,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——大船坑麒麟舞的第11代传承人,熟悉所有麒麟舞套路武艺。
声音
“说实话,现在出去演出大部分是公益,有的会给一些劳务费也是做差旅费用,年轻人能坚持下来的也不是为了钱。”
——谢玉球坦言,舞麒麟从前用于防身,后来是为了民俗,现在真的是希望被传承。
(编辑:映雪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