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金《寒夜》出版70年：获得幸福的路该怎么走

巴金故居主办“生活是多么芬芳——2017·中国现代作家诗文朗读会”。朗读会知名朗诵艺术家将以曼妙声音激活绚烂文字，让读者在经典中感悟生活的芬芳。

“纪念《寒夜》出版70周年暨四十年代长篇小说创作研讨会”今天在上海作协举行

“我写《寒夜》，可以说我在作品中生活。”已故文学大家巴金曾如是自评。

如果说《家》是青年巴金反抗封建家族伦理的激情之作，那么15万字长篇小说《寒夜》则是中年巴金继续开掘家庭题材的成熟之作。这部作品1947年3月由上海晨光出版公司初版，至今已过去整整70年。

9月23日，“纪念《寒夜》出版70周年暨四十年代长篇小说创作研讨会”在上海市作家协会举行，30余位中外学者围绕《寒夜》文本生成过程、知识女性心灵困境的思考、巴金小说中“家文化”发展脉络等话题展开深入分析。研讨会由巴金故居、巴金研究会、华东师大中国现代文学资料与研究中心共同主办。

从27岁写《家》到40岁创作《寒夜》，巴金完成了热血青年的转身

不同于巴金的《家》《雾雨电》等前期作品，巴金在《寒夜》中用笔极为冷静，小说真实呈现了1940年代抗战胜利前夕小职员汪文宣一家的困境，女主角曾树生虽受过良好教育、有独立意志，但仍逃不过种种羁绊。《寒夜》创作风格由热情倾泻转入深蕴细腻，被业内评价为“巴金艺术表现上最为成熟的一部作品”。

“我当时就住在主人公汪文宣居住的地方——民国路上一座破破烂烂的炸后修复的‘大楼’。我四周的建筑物、街道、人同市声就和小说中的一样。汪文宣的身上有我的影子，我写汪文宣的时候也放进了一些自己的东西。”巴金曾说过，他本人就生活在《寒夜》所描述的生活背景中。当时人到中年的巴金，体味到了更多生老病死等绕不过去的命题。比如，散文家缪崇群、小说家王鲁彦，还有他的老朋友陈范予，都是害着肺病痛苦死去；抗战胜利后返沪，巴金又亲手埋葬了没得到很好医治的三哥李尧林。在学界看来，当小说中写到汪文宣为生计而无着、为疾病而痛苦时，不少亲友的面孔浮现在巴金脑海中，这使他的写作十分投入。

巴金故居常务副馆长周立民说，《寒夜》虽初版本10个月即销售5000册，至1957年单行本印行12版（次），算是不错的成绩。小说的开放性、阐释性异常丰富，它对困境的书写、对日常生活的叙事分寸，于当下仍具借鉴意义。70年后重读，也是在重新认识其经典价值。

在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李怡看来，不同于《家》对青年一代悲剧书写的激烈性，《寒夜》中的悲剧因素进入到苦闷中年的日常生活中，“在夫妻长幼的性格、志趣、个性的种种差异中，人与人的矛盾冲突发生了，延续了，发酵了，最终酿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”。这种悲剧不是基于“先进”文化对“落后”文化的揭露，悲剧的发现者、书写者并不能自外于灾难。

“如果说巴金《家》中的大家庭，是中国传统家族制的标本，那么《寒夜》则提供了五四以后夫妻小家庭的典型个案。”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杨联芬说，《寒夜》的叙述较巴金以往任何小说都具有更复杂的意蕴。

跳出早年的“线性进步观”，从人性深层再度审视“家文化”读解个体命运

不少学者谈到，《寒夜》让人返回到生存本身的故事之中，重新发现人性之于时代、社会的种种难以定义的混沌。福建师范大学教授黄长华说，《寒夜》是“看不见英雄的小人小事作品”，是现代小家庭在战争背景下演绎出的一支思想冲突、个性冲突的沉闷交响曲，一股表面止水涟漪深处波澜翻涌的“生活的激流”。

比如，描写抗战时期的困境中夫妇被迫离别一幕——“她并不离开他，反而伸出两只手将他抱住，又把她的红唇紧紧地压在他的干枯的嘴上，热烈地吻了一下。……她终于决然地撇开他，打着手电急急忙忙地跑下了剩余的那几级楼梯。他痴呆地立了一两分钟，突然沿着楼梯追下去。在黑暗中他并没有被什么东西绊倒。但是他赶到大门口，汽车刚刚开动。他叫一声‘树生’，他的声音嘶哑了。”

巴金不愿意简单重复以往逃出家庭包围即可获得幸福的情节模式。《寒夜》中汪文宣死在“家”里，而逃出去的曾树生却不像觉慧、淑英那样对“家”无所留恋，而是不断回眸。在辽宁师范大学副教授乔世华看来，写作《寒夜》时的巴金，更加理性、审慎和成熟，年轻人想要获得自由和幸福，不是简单娜拉式出走就唾手可得的。恰如小说初版本结尾一句：“夜的确太冷了。”在巴金那里，获得幸福的道路究竟该怎样走，恐怕他也拿捏不定。但在《寒夜》中能体会到的是，巴金对“家”文化、对人性已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。

1946年，《寒夜》先在《文艺复兴》杂志上连载，此前半年，同在这份杂志上连载的作家钱锺书《围城》，也是一部引起广泛影响的佳作，小说中对“结而离，离而结，没有了局”的婚姻“鸟笼”或“围城”困境的表达，是否也令巴金深有同感，我们不得而知。福建师范大学教授辜也平说，《寒夜》在冷峻客观的叙述中探究人的灵魂奥秘，用传统的叙事母题表现丰富的现代语义，透视出人类往往必须面对的两难困境，是极为成功的心理写实小说。

《寒夜》多次被改编成影视剧，现代文学资源仍有巨大开掘空间

自1947年小说《寒夜》问世以来，1955年香港电影《寒夜》是当年十大粤语名片之一，李晨风编剧、导演。到了1984年，北京电影制片厂出品同名电影，阙文林导演，潘虹、许还山、林默予等主演，这版为广大国内观众所熟知，不仅获文化部1985年优秀影片奖、香港第九届国际电影节优秀影片，还摘得法国第38届戛纳电影节荣誉证书。

进入新世纪，2007年播出的36集电视剧《寒夜》，由宗福先编剧，孔刚、陈烈执导，赵文瑄、刘涛、吕中及董勇等主演，收视率及口碑不俗。研讨会上，河北大学教授刘福泉、河北经贸大学副教授田悦芳，都聚焦《寒夜》的影视改编话题。在田悦芳看来，影视改编增加了阐释作品意蕴的新的可能性，而《寒夜》个案表明，国内现代文学资源仍有巨大的开掘空间，这为文化传承提供了启示。

为了让公众走进经典作品世界，今晚7点至9点在上海戏剧学院端钧剧场，巴金故居主办“生活是多么芬芳——2017·中国现代作家诗文朗读会”。朗读会精选鲁迅、茅盾、冰心、巴金、朱自清、沈从文、郁达夫、汪曾祺等著名现代作家的诗文19篇，以“情与爱”“苦与甜”“人与地”三篇章展现美文魅力。知名朗诵艺术家将以曼妙声音激活绚烂文字，让读者在经典中感悟生活的芬芳。

（编辑：映雪）